暮春初夏時節(jié),眼瞅著樹蔭越發(fā)濃密,成為疫情后社會復元的一抹蔥郁亮色。說起來,“樹蔭”與勞動、與生產力有著相關性。《管子》記載:桓公問管仲:“五方百姓太窮,多衣敝而鞋破。我想讓帛、布、絲、絮的價格都降下來,有辦法嗎?”
管仲說:“請以令沐途旁之樹枝”,請下令把路旁樹冠剪去。桓公按要求做了,不到一年,“五衢之民皆多衣帛完屨”,百姓有了帛衣和鞋子,民生得到改善。桓公問管仲:“這是為什么?”
管子回答:路旁樹枝未剪時,趕集男女在散市后,就于樹蔭下相會聊天而不回家;青壯年們推著車聚在樹蔭下,游戲玩酷終日不歸;父子兄弟也多在樹蔭下侃大山,造成田地不開發(fā),五谷不播種,桑麻不種植,絲線不紡織。一個家庭有這樣的“三不歸”,帛、布、絲、絮的物價怎能不上漲?
管仲把看來風馬牛不相及的“樹蔭與生產力”,扯上關聯(lián)。樹蔭濃密,人們“大樹底下好乘涼”,終日戲嬉玩耍而不知歸,家庭生產力就下降,市場供應不足,帛、布、絲、絮價格就上漲。人們在穿著上就反映出來。剪了樹蔭,人們不再于樹蔭下閑廢,擼起袖子干正事,生產力提升,穿戴也就沒問題了。
《管子》中另有一則相似的記載,表達了同樣的理念:
一次桓公又對管仲說:“人民饑而無食,寒而無衣,正常賦稅無力交納,房屋漏雨而未修,墻垣頹壞而未砌,該怎么辦?”
管子還是讓桓公把路旁樹蔭剪稀疏。經(jīng)過一年,百姓穿上了帛服,吃到了糧食,交上了正常賦稅,屋漏得到修理,墻壞得到修補。桓公問管仲,這是什么原因?
管仲說;齊者是夷萊之國,常在大樹下聚著上百乘車,因樹蔭大可乘涼。許多鳥在樹上,青壯年拿彈弓樹下打鳥終日不歸。父輩們靠著樹高談闊論,那些趕集的也慵懶,想樹下坐。現(xiàn)在剪了樹蔭,路人都匆匆趕路,回家忙著干活,青壯年們也勤于本業(yè)了。閑費時光,是百姓們弄得衣食不繼的緣故。
管仲這里表達的,是勞動維系生計的意思。“五谷不播,桑麻不種,繭縷不治”,荒廢是致貧之因,而“辛勞”為民生之本。正如馬克思曾說的:“任何一個民族,如果停止勞動,不用說一年,就是幾個星期,也要滅亡,這是每一個小孩都知道的。”
“沐途旁之樹枝”,就是通過一個細節(jié)的改變,促使人們勤于勞動而不流連“柎枝而論”,歸而治生。